作者:李真(Zhen Li)
采访对象:V&A策展人张洪新
采访:Area杂志
历时3年策划,伦敦维多利亚-阿尔伯特博物馆(V&A Museum)的“中国当代设计展”(China Design Now),终于在2008年的第三个月份开幕了。3个展厅,3个中国城市,3个设计主题——“深圳”对应“平面设计”,“上海”对应“时尚设计”,“北京”对应“建筑设计”——初看上去,脉络似乎十分清晰;仔细再看,却会发现这个展览远没有那么简单。首先,在每个城市主题里,展示的并不只是这个城市相对应的设计领域的作品。在深圳部分,展出的作品不仅来自深圳的平面设计师,中国各地平面设计精英在各个领域的作品都汇集在此,海报、书籍、电影美术、动画、网站、玩具,最令人惊奇的是一组服装作品也位列其中。在上海部分,布展的“混搭”风格被发展到了极致,电影、服装、杂志、家具、油画、装置作品、摄影、产品设计、住宅模型被杂糅并置在一起,不仅仅是设计门类上的组合,还有艺术作品的搭配。在北京主题厅里,占据展厅最中心位置的是尺度巨大的新CCTV塔楼模型,由外国建筑师设计的奥运项目无一例外的出现在这一部分,且占据着展厅核心区,使得展位处于四周的本土建筑师的声音多少有些黯淡。中国设计展出现大量外国建筑师的作品,也许是最让人感到不解的地方。如果说这个展览是“当代设计在中国”,前两个厅里却没有选用国外设计师在中国的作品。总的来说,中国都市文化给人印象的深刻程度更甚于中国设计力量,如果把这三个城市——设计主题分别描述为:中国城市视觉环境、中国城市生活方式、中国城市建设成就,或许更加贴切。
这种策展逻辑的非常规和表面上的不连续,除了策展方提到的非因果关系的诗意表达外,深层里更多地反映了当代中国自身热切的表达欲望。在展览开头的介绍里,策展方已经说得非常清楚:“China Design Now展览探索的是中国过去20年的梦想与希望,从作为个体的设计师到作为整体的国家的梦想与希望,我们希望这个展览能把当代中国与你拉得更近。”基于这样的愿望,策展团队挑选出在这片土地上最好的设计作品(包括外国建筑师作品),用艺术化的方式,营造出弥漫着散文诗气质、梦境般的中国当代情境和氛围。似乎有意要与政治和传统撇开关系,惯于用来表述中国的红色被弃用了,贯穿展厅的主题色是充满梦幻感觉的蓝色和紫色。
从地缘的角度与意象来勾勒一个当代中国形象,表达对于未来中国的愿望。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又是意味深长的。《纽约时报》的记者福克斯•巴特菲尔德曾经在他著名的《中国:苦海沉浮》一书中,敏锐地捕捉到中国人的这种“定位情结”。在标题为 “你哪儿的?”的一个章节里,巴特菲尔德记述了当他1979年初次来到中国,在北京宾馆住宿登记时被人首次问道“你哪儿的”时的故事和遭遇。“你哪儿的”这个在他此后的中国生活中频频遇到的问题引起了巴特菲尔德的特别重视。
正如福克斯•巴特菲尔德后来很聪明地领悟到,这个富有中国特色的问题的重点并不是“哪儿”,“哪儿”背后的潜台词其实是“谁”,是他的身份问题,当新兴的中国设计初次面对世界,遭遇身份质询的时候,V&A的China Design Now展览以西方人所熟知的三个中国城市为介绍的起点,从“哪儿”谈起,或许正是策展方代表当代中国回答西方与世界提问时所使用的东方智慧——对于西方世界仍显陌生的当代中国不得不先为自己定位,然后才能在全球的设计舞台上寻找中国设计的位置,在世界的舞台上寻找中国的位置。 长久以来,许多西方人看待“中国”,或是动辄与政治问题联系,或是揣着猎奇心理。在China Design Now之前,伦敦的各大博物馆美术馆一直没有做过关于中国当代艺术设计的大展,英国观众对中国这方面的信息所知甚少。在某种程度上,作为文化交流先锋的China Design Now展览除了梳理新中国近20年来的设计史,还不自觉地担负着向西方世界传达中国当代形象的任务。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不管策展方情愿与否,“中国”几乎是不可避免地作为一种概念,一种形象走上前台,使“设计”看起来更像是背景素材。 也许,当真正有一天,中国与世界的沟通和交流已然足够,中国人不用面对“中国,在哪儿” 这个尴尬的问题,“中国身份”不再是让我们焦虑的心病或被人利用的工具,中国的艺术家、设计师能够真正摆脱中国标签的晕轮和羁绊,心平气和地做艺术做设计,中国才能坦然地与西方与世界讨论艺术与设计问题。
AREA为AREA中文版驻英特约撰稿人李真, ZHANG为V&A策展人张洪新, 采访时间:2008年4月3日
AREA:这个展览让我最感兴趣的地方,是你们catalog这些不同的design门类的方式,还有你们在每一个城市主题空间里如何mapping这些material,我觉得很特别。
ZHANG:是,其他的展览没有这么做的。很多的这些review,包括英国的还有国内的,都没有讲到你刚刚讲的这一点,我觉得这也是我们比较有意思的地方,curator as an artist。这是现在大家都在讲的问题,当然有些人已经反对这么做,就是作为一个curating的model。但是我觉得curator不一定完全是一个scholar,你的展览不应该完全是一个学术论文,可以变成像一首诗一样,我觉得我们这个有点lyrical,有点poetic这种思维的方式。是那种比较impassionate,像Walt Benjamin他写作的那种办法,就是找到类似的地方,但是这种类似不一定是因果的联系,是一种隐喻的、象征的、情绪上的联系。像他写波德莱特,资本主义的抒情诗人,我特别喜欢那本书里面,他居然能把在巴黎街道见到的很小的一个细节,延伸成一个大的主题。其实因果之间没有关系,但是在诗意上有关系。
AREA:一般介绍都是说第一部分是讲平面设计,深圳和平面设计相联系,但是我看到这部分不仅仅是深圳的平面设计师的作品,作品也不仅仅只是平面作品,竟然还有何艳设计的服装。而在上海-时装的部分,还有一些艺术作品,装置,工业设计,还有油画。
ZHANG:对,这是我们比较越位,比较出位的做法。比如说深圳,我们用深圳是有几种考虑,一种是地理的概念,首先这个展览是关于都市,我们是谈都市文化,比如说设计师用了建筑师给我们做的CCTV Tower(模型),所以这是比较match;第二个,讲城市的话,讲一个非常特殊的、实实在在的城市,对观众来讲,他能有一个framework,不然的话,很多人不知道中国在哪儿。有这几个点的话,让观众去理解作品,他就有一个框架了,谈一个年轻的城市是这样。那第二层呢,深圳我们是用的一个隐喻,就像Benjamin这种用法,它是一个前沿的城市,那么深圳可以放在中国任何一个城市,economic liberalization以后的任何一个城市都可以,就是说它有深圳的因素在里面,有这种下海啊、去闯啊、移民啊什么的。
AREA:特别当代的那种感觉。
ZHANG:对,非常的当代时尚,年轻。并不是说在深圳里面只谈深圳,不管是设计业的情况还是什么。然后你讲的我们grouping这些exhibits的话,我们其实是想在这个部分做平面的,也是从以前比较传统的形式,走向现在是跨界、越界的东西,因为现在的平面设计已经不完全只是过去概念里面的印刷媒体的东西,不光是媒体,报纸啊、杂志啊、书籍啊,或者海报啊,现在已经是遍布各个方面了,所以是一种environmental graphic这种概念,慢慢你会看它是如何变成三维的东西。
AREA:那其实上海这部分更多的是讲中国现当代的一个lifestyle,不仅仅是fashion了,对吗?
ZHANG:我想这个可能特别像我们V&A的版本,从气氛来讲是这样,但是里面也有一些比较越位的东西,有artist work, 比如陈少雄的installation,包括还有翁奋拍摄的那组照片,更像是contemporary art,我们把它们放在里面,其实就看观众怎么去解释它了,我们curatorial的解释是,用学术的观点来讲,那些东西不是设计产品,是一种artistic commentary,critical commentary,一个lifestyle,所以等于增加了一个层面。如果我们打比方,这个展览是展很多人的声音的话,不同的voices,那个声音就是另外一个声部的。
AREA:这个比喻很美,按照这个思路来说,我觉得在北京的建筑部分,实际上是更formal的一种方式,更像一般的展览的思考方式,但是它让我觉得不同的地方在于,如果我们说china design now,那这部分好像是design now in china,在architecture的部分,有点这种感觉,这是它很特别的一个地方。
ZHANG:对,是这样,我们一开始定这个题目的时候也是,有很多人问,你们这个是不是Chinese design,我们说不是,这是design in china,所以china design now并不是Chinese design now,可以说那是当代建筑的一个缩影,在北京的世界当代建筑,当然,有本土的,也有国际的,海外的,可能更加确切的词汇不是海外,而是国际。海外的话,你是站在本土的立场上去讲,其实是international,你可以在北京或者中国的建筑,我们那里包括也不光是北京的东西,你可能注意到。
AREA:对,我看你们整个布展的方式,整个核心区是北京最著名的几个奥运项目,然后还有一些北京其他比较重要的建筑,包围着它们,然后核心区展板的后侧是中国现当代最有名的一些local的建筑师,然后在这一侧是关于urban的topic,这样的一个方式。为什么在这部分你没有像前两部分那样的联系和mapping的方式呢?除了我看到那个联想设计的torch,因为它是奥运题材,和这个奥运建筑有一点关联,其他的没有看到更多的像这样一个联系的一种素材方式,这个为什么这么focus在architecture上呢?
ZHANG:可能......我不知道。可能这是我们的一个弱点。可能我们不是architect出身吧,我们是特别想把它做得像architecture,不管是中国的architect,还是在中国工作的这些international architect,他们都是对他们做的东西很有想法,所以可能是决定我们要做architecture这个部分,谈的是比较internal的问题,谈的是一些architecture的问题,而形式、材料、技术的问题,而不是把它放到一个大的环境下去谈。而另外一个问题我们想讲的,这个展览想把它做得让大家注重看这个作品,这是我们有很多想法了,所以我们觉得在第三部分是最有可能去发挥我们这种想法,去让大家看作品而不是看context,而且做context的人呢,特别是做建筑,太多了,以前的展览,包括深圳双年展,city on the move是第一个这么做的,都是那样,就是说谈中国都市化的一些问题,而且把背景放到前面来讲,我们这个就是想把它脱离开。整个有一个我想讲的一点,我们特别想说的是,通过这个展览,不是去找中国现实的一个镜像,而是做一些有些dream的东西,就是说比较深层的中国现代化,什么样的东西真正在中国人的精神世界,心灵世界里面的,这种心理的一个图像,而不是中国的一个现实,中国的现实,很多展览都是,快速发展,高速发展,像上海那部分,就是slow down,它是怀旧。
AREA:这个展览策划了这么长时间,最早的想法有过改变么,最早的想法和初衷、主题,有什么改变么?
ZHANG:主题是到很晚才定,但是我想一开始我们是有两个principle,第一,我们不想做传统的、延续性的这样一些设计领域,比如说art crafts,我们是想做最新的领域;第二个,就是说不要完全是一种mirror image of Chinese relatives,因为中国现在的变化特别快,特别在最近的几年,年轻人去看,不管是电影作品还是什么,贾樟柯可能是五年前特别重要,其实从现在马良的作品,可以看出现在的年轻人的想法有了很大的变化。 AREA:就是那个有大朵大朵的云彩,很艳丽的房间里的女孩子,很dramatic很fancy的感觉。
ZHANG:对,现在的年轻人特别走的是这种trends,我们跟年轻人谈了以后,发现他们喜欢的不是那种documentary,那种style,他们喜欢的是fancy,一种dreamland,包括online的东西,大家关心的是那种,我想从一个方面来讲,你可以说它是逃避主义的文化,但是我从一个正面去理解,它可能就是二十几岁,三十几岁的年轻人,将来会把中国城市建立得更加舒服一些,按照他们的想法去建立,而不是说仍然是不用头脑地去建,为了效率,为了金钱,为了发展,至少我是这么想,我希望中国城市将来变得好一些,希望这个是中国未来的一些东西,而不是想去反射中国现实是个什么样,年轻人都不会喜欢中国是什么样,你现在要讲的是中国应该变成什么样。
AREA:可能像这一代人年轻人,不太关注批判现实的传统的方式,更多的不是against现实,他是用创新make point。
ZHANG:对,我觉得这非常好,因为你用那种旧式的老左派的那种办法去批判现实的话,你不能够建立一个新的东西,我觉得要不断地改良,这是一个比较好的解决社会问题的办法,当然有些,我们里面也有很多different voices,像欧宁,他就可能不一样。还有颜峻,非常强调独立,和现实要脱离,批判现实,他是这样的。
AREA:你们为什么会选择颜峻的声音作品在这个展览的最后一部分,它是中文的啊,这边的观众能听懂吗?
ZHANG:其实也不完全是中文的,也有德语,呵呵。其实主要是想造成一种ambience,有一种中国的味道,这其实是我们设计师Tonkin Liu他们的想法。他是architect,想要把声音的因素介入进去。我觉得很好,他们一开始的想法是,3个房间都用3个不同的dialect,一种ambient voices,比如说在上海那部分,就是吴语的,当然他这个比较literal,然后我们就觉得最后恐怕就是在最开始和最后这样做。
AREA:我听到过一点消息,就是说他的installation这部分,可能是要营造三个不同城市的感觉,从lighting和展品布置的方式。
ZHANG:对,不过我想人家是感觉不出来,这是设计师当初的想法。是因为在给我们方案的时候,我们说深圳市反映城市编年的角度来看,从学术角度来看,真正反映的时段是从90年代初,一直到现在,那么上海是从90年代中期到末期,经济软着陆,消费文化开始兴起,是90年代中期到末期才开始在中国,所以上海是从90年代末开始一直到现在,而北京是从2001年,因为申奥成功,还有参加WTO,都是那一年,这也是一个概念,其实那就象征着北京或者中国变成part of the world,更加变成现实。所以你看这个编年,像3个同心圆一样,深圳最大,然后中间上海,最后是北京,就是有一个编年的顺序,但是比较复杂,但是你如果看里面的作品的话,它并不完全是符合一刀切的,那么他们在解释我们的模式的时候,他们就说深圳最早,上海是中间这部分,从时间这个维度来看,北京市更现代,所以他们想说用这个灯光能不能做一个灯光效果,反映深圳是黄昏,上海是夜晚,北京是凌晨,也就反映未来,dream和frontier的这种感觉。
AREA:这样子,确实不太容易感觉出来,但是整个的调子气氛,还是很容易让人进入情境...因为到上海明显感觉就是慢下来了,然后很优雅,慢慢慢慢的那种感觉;然后北京一下子特别亮。
ZHANG:其实建筑空间也帮了很大的忙,特别第三个部分,北京那个房间,它是double height,那个ceiling很高,有14m。原来的房子就是那样,所以就可以把东西吊起来,OMA为展览做的那个tower,有11m高,效果很突出。
AREA:那除了这三个城市,为什么没有更多的城市的option,或者除了Graphic,Fashion,Architecture这几个最重大的issue以外,没有更多的设计门类作为主题?
ZHANG:可能我们想就是尽量做得精一点,这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因为这个博物馆它是喜欢做的东西质量要比较好,比较清楚;第二个原因是我们这个博物馆从70年代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做过中国的大展,整个伦敦都没有做过,关于中国当代不管艺术还是设计当代文化的展览,所以我们考虑到英国观众的接受程度,如果一下子来一个信息大爆炸,大家恐怕没办法接受。当时给我们考虑是不是再多一个房间,其实我们可以用那个房间再加一些东西,也可以加主题,也可以加其他的。最后我们决定宁愿做得小一些,但是做得比较精一些,我觉得从现在的效果来看,是比较好的,这样也留有一个空间将来让其他的博物馆美术馆有机会做。从地域上来讲,我们只是沿海的城市,其实是经济最发达的,开放程度最高的三个地方。
AREA:除了展览本身的地方,你们配合展览的这些周边活动,有哪些是比较特别的?
ZHANG:你比如就这个garden里面,张永和6月份要做一个中国屏风概念的装置,希望会不错,现在还不知道,这是展览以外的display。还有一些其他的活动,比如Friday Late的主题晚会,我们会请北京的新裤子过来表演,还有些动画、短片、几个interactive installation,也有DJ,关键是有一个communicate的空间,会有几千人来,全是年轻人做创意的,非常有意思。 AREA:这个展览展出也有半个多月了,这边的一些反馈,你们得到的是什么样的,这边的观众他们一般对哪些点比较感兴趣,或者说看了这个展览以后想了解更多信息的是哪些方面?
ZHANG:现在还没有整理,我觉得不同的人反应不一样,年轻人对第一个房间感兴趣,可能也是因为个体的比较多,媒体也对第一房间最感兴趣,因为里面有汉字,信息量比较大一些,图像比较多一些,比较丰富。我也看到很多人比较喜欢第二个房间。
AREA:我个人最喜欢第二个房间,包括那个四大件,引起我很多回忆,就是整个前几十年那种生活的感觉全部被唤起了,很有意思,我很喜欢这部分。
ZHANG:对,我想就是中国人来看,他会感兴趣,而且会有很多感受。但是英国人不会理解这个“四大件”,这背后很多的情绪在里边。很多人我的感觉是比较失望,很多人没有谈像你刚刚讲的这些,真的是谈到里面的一些问题,一些要点,比较深入,他们看得都很浮表,因为他们以前接受的关于中国的信息,一个是比较负面,第二个比较少,非常少,很片段式的印象,他们知道中国发展得这么快,卖了很多东西给他们,然后把环境弄得这么差,然后还是共产党,所以他们是带着那样的眼镜去看中国,所以他们看到的要不就是说这个展览展示的是中国的一个新的形象,年轻人非常optimistic,如果正面就讲spectacular,从负面就讲capitalistic,他们看不到里面非常subtle的一些问题,一些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不能联系,像你刚刚联系的,比如说,这个东西和那个东西,这个主题和那个主题,这个城市和那个城市的联系,他们看不到,这是作为策展的人最失望的一点,我们希望人能够意识到里面有很多很有趣的微妙的东西,其实我们有很多层的故事在里面,如果仔细看的话,会有很多故事在里面,但是也可能因为这种展览,在这样的博物馆,它吸引的都是一些主流媒体,他们可能并不是真的对当代一个地方的文化,真的那么兴趣大,他只是做一个常规的报道,说这个非常spectacular。不过整个的接受度,我觉得还挺好,挺正面的,观众人数也挺多,每天平均是1000人。
AREA:这样的话,这几个月下来会有非常可观的参观人数,他们接受了新的information,或许会build up一个新的关于中国的image。
ZHANG:但是,这很难说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他们有可能会说,这是unreal of china,如果是比较suspicious的话,他会这么说;但是如果他是比较正面的反应的话,这也可能是一个误导,他认为中国就是这样。其实我们不是这么Black & White,我们其实想让他们通过这个展览,知道中国人心里的愿望是什么,在欲望、愿望里面一些深层次的东西。这些东西,跟中国人,特别是年轻人去交谈,你才知道怎么去讲。
AREA:那你们是如何选择这些设计师,挑选这些作品的呢?我看这些设计师,尤其是前两个部分的设计师都是非常年轻的,在国内也是风头正劲,很contemporary。
ZHANG: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和其他的展览不一样,其他的一般的像国外的博物馆,一般他们都是画廊或者美术馆做,就是说他们的藏品量很小,对于我们这样的博物馆有藏品的,如果做一个展览,它是一个学术研究,给足够的时间,起码3年,所以你一开始要做可行性研究,花钱在研究上面,搞了很多次。然后博物馆、图书馆,中国的图书馆,我还跑了很多次,我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在宣武区有一个叫设计图书馆,我专门去那个地方去查资料,还有清华,广美,他们的图书资料馆。现在的网上资料也很多,然后还有国内出版的相关的杂志,我们几乎都有。
AREA:那你们这个展览之后,还有没有后续的一些东西呢?
ZHANG:我们这个展览其实也是一个积累资料的过程。我们会把收集到的所有的图书,我不知道多少册,相当多,全部要放到National Library去,就是让公众将来也可以用,让学者可以用,我觉得有些资料将来再过20年会很珍贵的,有些艺术家、设计师给我们的一些东西,可能自己也不注重保存;另外就是这里的作品,我们有些会收藏,这样也能够为了将来不管是中国还是国外做相关研究提供支持;然后我们自己也会有后续的研究。我们这里有教育部刚刚做的一个Sakler Center,你可能知道,很有名的“萨可乐”,是美国的一个基金会,它资助了美国国家画廊什么的,在北京也有,北大考古中心也做了一个Sakler Museum of Archeology。这里面就包括一个项目,是汇丰赞助的一个长期的fellowship,就是在这里建立一个工作室,邀请全球的设计师,到这里来做半年产品设计的实验。今年的第一期就准备想请华人,请在大陆的产品设计师来这里做半年,所以这也是其中的一个部分,他们可能也会来用我们这些资料。
AREA:噢,这样看来觉得整个project是一个......
ZHANG:是个有机的。因为这个博物馆有150多年的历史,它做项目就是这样做的,并不是说做一个像中国的概念里面,只是一个展览中心,展览完这个以后再展其他的。其实这个展览是一个积累资料,积累收藏,积累研究能力的过程,将来我在亚洲部的话,收藏很多放在亚洲部,当然还有其他部门也会收藏,比如建筑,我们有可能会放到RIBA的建筑画廊,现在还没谈,希望那个curator他能够接受,比如张永和的这些东西,当然还要跟他们谈,跟建筑师谈,希望他们让我们收藏,其实是很好的。将来就会不断积累资料,什么时候有可能两年三年写一本小册子,一本书,关于中国建筑史,或者中国平面设计史。